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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第五章

学园祭开幕第一天,周围都整装待发。场景布置ok,工作人员待机中,有些没轮到班的人也拿着揽客用的木板,但唯独不见一个人的身影。

“班长呢?”

“好像还没到。”

我没有扮鬼的工作,听着同班的人的对话,走出了黑乎乎的教室。离正式开始的九点还有十五分钟,但难以想象班长会不提前到场。

出于一半奇怪一半担心的心理,我在学校里瞎转悠,最后在鞋柜看见班长。班长正弯着腰换鞋,以单脚站立,一只手扶着鞋柜,石门站在她的身旁。不稳的站姿让班长的发辫垂荡。

将室内鞋穿上后,班长重新站稳。我走近后,班长眼镜后的双眸发现了我,

“抱歉,我来晚了。我先去教室了,之后再一起逛吧。”

班长只说了一句就从我身边通过。认识至今以来,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匆忙。发生什么事了吗?望着她离去的背影,好奇在心中膨胀。

“怎么了?”

班长晚到不可能只是睡过头。因为觉得石门或许知道理由,我向一旁问道。石门抱着装有女仆装的纸袋,现在他还穿着校服。

“因为去了医院,所以晚了。”

“啊啊,医院啊。”

是这么回事啊,我知道班长定期去医院。并非是身体不适,只是去看望一个人。看来石门也知道这件事,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。

“那家医院我也去过。”

石门波澜不惊地说。

“你生病了吗?”

“不是,是四年前的事了,去见一个人。”

四年前这个词语让我想起葵,我垂下眼,但石门接下来的话让我睁大眼睛。

“班长去见的就是我见过的那个人。”

我知道班长去探望的是谁,石门也去探望过他这件事让我万万没想到。

怎么会…虽然现在我已经知道班长和石门早就认识的事了,但还是大吃一惊。葵的事都忘了,我震惊石门和班长看望同一个人的事。

不过我马上回过神来。现在的我转念一想就知道石门会去探望他的理由。一旦注意到后,一股沉重的压力就压在心头,我皱起眉头。

“你和班长不会是在医院认识的吧?”

我扯开了话题。听了我的疑问,石门先是一愣,然后呵呵笑着摆摆手,

“不是不是,我们是在学校认识的。在升上二年级之前我只听过班长的传闻。”

也对,刚才石门说他是四年前去的医院。但据我所知,班长开始跑那家医院是最近的事。不是班长亲口告诉我的,是我偶然发现的。

不如说班长是在认识我后,才开始跑医院的。频率大概是一星期一次,真勤奋啊,我不太想接近那家医院,所以就算察觉了也没说什么。

石门和班长会看望同一个人的原因在于,他们看望的是和我有关的人。

没错,班长调查了我呆在化学准备室内拉琴的原因,所以才持续去医院。虽然没有说出口过,但这是我和班长都心照不宣的事。

至于四年前的石门,应该是出于和现在差不多的理由而去探究我的事的吧。虽然我并不知情,但原来最近的情况早在四年前就有过。

我和石门早在四年前就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存在,但我是最近才想起他的。

当看到他的脸的那瞬间,我就知道他的目的。所以我才断言帮不了他。

“那我走了。”

石门并不是想责备我,才提起四年前的话题,他恐怕只是随口说出来的吧。就算被我转移话题,他也没有丝毫不悦,挥挥手就离开了。

石门和班长向我要求的并不相同,但只有让我深感压力这一点是相同的。

在四年前的那一次之后,我就不曾再去过那家医院。班长就像代替我般。

其实我心里觉得根本用不着去探望。就像石门的事一样,这件事也是我和班长的隔阂之一。班长不告诉我,也是不想被我认为多管闲事吧。虽然我也不是不理解班长会做那些事的理由。

医院随时可以去,为什么这次班长会选今天早上?今天是重要的学园祭第一天,班长居然不惜差点赶不上这边也优先了那边?

察觉理由的我感受到一股和刚才一样的压力。在对班长感到抱歉的同时,我也觉得很烦心。这是迁怒,只因为我无法回应班长的期望。

班长会匆忙离开,一是因为时间紧迫,二来也是因为难以面对我吧?这一点我也一样,感觉就像被班长说了你不应该在这里一样。

学园祭如期开幕了。我既不用轮班也没有和父母朋友约好,在人潮人涌之中只是被推着前进。为什么我会在这里?因为眼前的景象产生了不合时宜的感伤,但马上想起这次和两个人有约的事。

这是我四年来第一次和他人相约在学园祭,但今天和班长的约定还有效吗?

班长会和我约好逛学园祭,是为了让我走出一步。是过程,不是最终目标。如果我因此出现留恋,对班长来说就本末倒置了吧。

而且因为班长还在当班,所以我先来到了石门的班级。化身女仆的石门跑来跑去忙个不停。但在看到门口的我后就把托盘扔给了其他人。

“没关系吗?”

“我要休息了!我不想再被说‘脸好可爱但真是高大的女仆呢~’也不想再被要求合影也不想再被摸来摸去,而且已经笑得脸都要僵硬了!”

话虽如此刚才石门根本没摆营业笑容,不如说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。

“手臂酸死了!都拿不了笔了!”

撒娇地说完后,弯着腰的石门气喘吁吁地拿下了发箍。站在门口的我向教室里望去,全场不止石门一个女仆,他也太夸张了。

“还是你要进来坐坐?”

石门又把发箍戴上。石门知道我吃不了东西,但还是若无其事地邀请我坐进咖啡馆,“坐一下也不花钱。”我可没他那么厚脸皮。

不,厚脸皮的是我。亏我有脸像这样子和石门进行对话。凭我们的关系,本来是不可能进行这种普普通通又一如既往的对话的。

石门家的问题不从根本解决是不行的。而早在四年前石门就来找过我。

换言之我不可能不知道石门家曾发生过的事,没错,我和那件事牵连深重。我知道一切,但至今保持沉默,只是在石门面前拉着琴。

因为不想说。

说到四年前,我失去了葵。

那是一次事故,但也有人为因素。我忘不了那件事,至今仍在等待着。只要是关于葵的事,都只属于我一个人,我不想告诉任何人。

“怎么了?”

似乎注意到我欲言又止,石门歪着头问。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?虽然石门一直跑来,却一次都不曾质问我,只是在一旁画着画。

不过虽然没说什么,但石门并非什么都没做。他把我带去了石门家。当见到日和时我吓了一跳。在知道石门家的情况时也暗自惭愧。

石门画不出来了。日和封闭了心灵,甚至一直迁怒石门。那件事至今影响深重。石门会一直来找我,就证明他认为我有解决的方法。

去石门家的那天,我动摇了。那天我接触到了石门画不出来的根本原因。那就是石门家如今的现状,也是石门家兄弟间不和的原因。那天直面石门家纠葛的我,产生了想要帮助石门的想法。

“…不,没事。”

我移开视线。就算想起了石门家的事,现在还是不想说的心情更胜一筹。拿‘石门又没说什么’当挡箭牌,最终我又逃避了。

石门班级的窗帘上挂着流苏和布花,桌子上铺着绣有图案的棕色桌布,天花板也用黑幕装饰了起来,营造出一种典雅的氛围。其中身穿女仆装的女仆们轻快地到处走动,我看着这幅景象问,

“女仆都是男的吗?”

“男女都有,而且客人也能试穿女仆装哦~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怪不得生意那么兴隆,班级外排的队也是数一数二的长。石门望着长长的人龙说,

“等一下日和和栖也会过来,你要不要见见他们?”

我的心咯噔一下。先不论栖,要是见了日和,我一定无法保持平静。

日和是石门的弟弟,以前活泼开朗的他,现在却因为那件事变得很冷淡。和石门的关系也有点差,他会特意跑来看哥哥的学园祭?

“日和也肯来吗?”

“因为不能让栖一个人跑来啊,别看日和冷淡的样子,爱照顾人的地方可没变。”

石门感慨地说。胸口刺痛了一下,是啊,我想以前日和一定很温柔,

“你有告诉过日和他们要当女仆的事吗?”

“我说过了,然后被日和用鄙视的眼神瞪了,我家弟弟意外的保守呢~”

很容易想象那幅景象。这时眼睛瞥到了石门的女装,我只是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,

“什么嘛,”

但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般,石门很不高兴地鼓起脸,“你果然不喜欢我的女装嘛!”

我并不是想看日和穿,可以拿小提琴发誓…果然还是不发誓算了…我还是有点想看,至少比起石门,日和穿女装一定更合适吧。

“你想看日和穿吧?”

“别瞎说。”

一边反驳石门,我一边暗自焦虑。自从上次离开石门家,我就再也没见过日和。但就算能看到日和的女装,我也不想再见到日和。

内心骚动起来。我对日和抱有复杂的感情,光听见名字就让我心生动摇。说直接点,我被日和的长相迷住了,我喜欢他的脸。

不要见面比较好,不仅是日和,我已经领教过石门家有多危险了。虽然上次被糊弄去了石门家,但那样的失态不能再有第二次了。一旦接触到石门的家人,我一定会重启那个念头。

我扭过头。石门却从后台拿来一件出租用的女仆装,刷地在我面前甩开,

“以我长久以来的好哥哥经验来看,这样大小的女仆装正好可以穿得下。”

我白了石门一眼,

“你就是会说这种话才会被日和讨厌。”

“喂~话可不要乱说啊,真的会打击到我啊,我的一颗弟控之心可是玻璃做的啊。”

“那放弃了?”

石门又立刻收起女仆装,

“会惹日和讨厌的话绝对不做,再被讨厌下去我会死。”

“放心吧,没法更讨厌你了。”

我压抑着说出一切的冲动。同时说出来又何尝不可的念头在心中低喃。

石门被弟弟日和讨厌,但这件事并非那么单纯。归根结底不论石门再也画不出来,还是日和性情大变都与四年前的那件事有关。

我不告诉石门只是出于独占欲,就因为这种肤浅的理由,却让石门痛苦,让石门家天翻地覆。最重要的是,石门有权利知道一切。

说出来石门就能摆脱低潮,日和或许也能释怀,不再迁怒石门。明明是我的错,石门却说会把画出来的画送给我,这不就足够了吗?

千回百转的思绪让我茫然,我呆呆地看着不断来去的人流,这时一个男人映入我的眼帘。或许是游客吧,那个男人和周围的人毫无不同,穿着休闲服,看起来二十多岁,像是个普通大学生。

那张脸记忆深刻。

虽然看起来年龄变大了,头发也比以前短了,但我决不会认错。为什么在这里?我无意识地瞪着对方,直至他随着人流走出视野。周遭都从我的眼中消失了,我一直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。

如果我没搞错的话,他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。我探寻记忆,但因为是四年前的事了,总觉得各种细节都模模糊糊。难道说真的…

因为太过理所当然,事到如今我才注意到根本没去确认过。因为葵遭遇了那种事,我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个男人已经受到了惩罚。

确实在那种情况下,如果我没有揭发他的话,那根本无法断言是恶意伤人。结果他这些年都逍遥法外?明明葵再也没有回来?

“怎么了?”

石门讶异地看着我,石门什么都不知道?是啊,我真是个大白痴,如果那个男人早已说出了一切,石门或许就不会再来找我了。

怪不得石门纠葛得无法画画了,也怪不得日和无法释怀,甚至迁怒大哥,因为他们还不知道真相。如果不清楚真相的话就连要怪谁都不知道。

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。

我无法对石门家的纠葛和烦恼袖手旁观,不仅仅是因为身为知情者。

全都是我的错。葵的离开是因为我。

因为对葵的愧疚盖过了一切,事到如今我才想起对这个男人的憎恶。

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。

我看向石门,应该让石门他们知道吗?现在我能说出一切。要让石门去报复吗?

或者由我来动手。

“…不,没什么。”

不能说。不能让石门做出报复这种事。不,说真心话是不想让石门阻扰我。石门虽然没常识,但绝对不会做报复这种蠢事的。

但报警也是没用的。

虽然他是葵出事的原因,但说到底葵会出事是意外,至少就这件事警察是不会处罚他的。但我一定要他付出让我失去了葵的代价。

我根本没资格这么做,而且我也是原因之一。改变了日和、改变了石门、让石门被日和迁怒、让石门画不出来。全都是因为我。

就算做这种事,石门家的心伤也无法抚慰。这种做法绝不是葵的希望,不是班长的希望,也不是石门的希望。未免太过于自私了。

但我无法原谅那个男人。

我是为了自己做的。

之后我会跪在石门家的人面前请罪的。在此之前让我自私最后一回吧。

“我要走了。”

“欸~~”

石门不满地叫道。或许他是认为我不想见日和吧,于是我先承诺道,

“以后再见日和他们吧。”

犹豫了一下后又说,“班长还在等我。”

我第一次向石门撒了谎,而且明明背叛了班长的期望,还用班长当挡箭牌。

抱歉啊班长,我在心里默默道歉。

班长想要我重拾与周围的联系,但我一直逃避着这件事,我不需要未来。虽然今天还是让班长失望了,但我初次开始考虑今后的事。

然后现在我做出了决定。

首先是报复。

这么一看原来我比石门疯狂得多啊。没错,能无所事事游荡四年的人,不可能还能保持正常。班长的期望被以最恶劣的形式实现了。

“诶~真可惜。那万一日和穿了女仆装,我就帮你拍照保留下来吧~”

扮作女仆的石门对我眨了眨眼,嗲声嗲气地说。不能看一看日和再走真是可惜。下次见面时日和一定会讨厌我,但石门就不用被迁怒了。

“你又要惹日和生气了。”

最后留下一句平淡无奇的再见后,我背过石门夹杂在人流里匆匆离开了。

那个男人去了哪里?我跑在走廊上想,他应该是作为毕业生来参观学园祭的,考虑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,可以寻找的范围太大了。

和我一样,对那个男人来说这所学校也是母校。他应该是在三年前从这里毕业…不过本来他应该在高二因伤害罪被逮捕才对。

小吃摊、体育馆、校舍,把这些地方跑遍的我气喘吁吁地弯着腰。我已经多少年没像这样奔跑过了,没体力的身体好像快要散架了。

“等一下还去哪里?”

突然身后传来说话声,我惊慌地转过身。那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站在那里。女人拿着节目一览说。他则一脸不耐烦地歪着嘴。

最后我转到了校门口,本想着埋伏在这里等那家伙离开。周围人流量很大,抬头一看石门画的横匾在阳光下反射出强烈的光泽。

“还逛啊?”

“嗯…体育馆马上就有乐队表演了,我想去看。”

我反射性躲进角落,但马上又惊觉没必要。于是大大方方地跟在后面。夹杂在亲子和学生中,两人从排列着小吃摊的校门口往中庭走去。

“哈?那种不过是小鬼头们自我满足搞的表演而已,有什么好看的?”

他用鼻子哼了一声。手指不安分地抖动着。但走在身旁的女人没发现,

“你嘴真毒,学园祭不就是这样的嘛。”

“反正我是不去。”

“我倒很喜欢那种青涩的感觉呢,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回归初心嘛。”

“那我去咖啡馆坐坐,等你看完了就来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两人于是在校舍分道扬镳,他一个人走进校舍大楼。我跟着他走上三楼。

石门班级的咖啡馆在四楼,另外二楼也有一个吃茶馆。但男人却停在了三楼,走到生物教室门口。这一层楼多为专用教室,没有展出和节目,所以和其他地方相比非常安静,几乎没有人影。

他偷偷望了眼周围后走进教室关上门,我在走廊一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。然后迈步走近。

“啊?”

我故意发出开门声,沉重的拉门发出宛如刹车般的声音,他瞪大眼睛回过头来。我阴郁地望着他招呼道,

“哟,好久不见。”

那张脸上是困惑还是惊恐,总之是一副震惊的表情,香烟从他张大的嘴中掉了出来。从以前开始,生物教室就是偷偷吸烟的地方。

“我姑且问一句,那之后你有没有自首过?”

“哈?你在说什么啊?”

他眯起眼睛盯着我的脸,“你是谁啊?”

“……”

被忘记了吗?没错,这家伙就是这种人。能毫不在乎地伤害他人,然后立即忘在脑后。但一想到葵和我因此天翻地覆,实在让人无法释怀。

“我倒是还记得你啊。”

每当想起他的脸,我都恨不得诅咒他。

“齐木。”

“…等一等,不会吧,你…难道是…”

齐木语无伦次地说,就好像看见了幽灵般一脸惨白。

“想起我了吗?”

“很像…啊,对了,我知道了!”

齐木突然大声地叫道,“你是筱崎那家伙的弟弟吧!怪不得一模一样啊。”

“我就是筱崎。”

“哈?开玩笑,你那是什么打扮?你是在学园祭里cosplay吗?你这家伙还是像以前那样蠢啊。”

我诡异地拉起嘴角,就当作是这样吧,反正我的事根本无关紧要。老样子一通贬低后,齐木又再次从头到脚地把我打量了一遍,

“怎么,你这不是过得很好嘛,当初还以为出事了呢,都过去四年了啊。”

我曾在四年前和齐木发生过纠纷。那是一起造成一死一伤的严重事件。重伤的就是今早班长去看望的人,他至今仍在医院昏睡不醒。

在那次事件中我失去了葵,从此一蹶不振,我和齐木都应该接受惩罚。但我和齐木并没有被抓,本来这就是起难以定论性质的事件。

齐木逃走了。别说自首了,恐怕那之后齐木都不曾了解过我变得怎么样了。一切都是齐木引起的,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笔带过的事。

虽然我没像齐木那样逃跑,但也因不可抗力没有自首。不,这都是借口。

我一直在这里等着葵。明明知道是徒劳无功,仍只能像这样孑然一身地飘荡着。但如果不是不知情,我不可能直至今日都放任齐木。

“是啊,托你的福。”

“干嘛这种口气。”

轻松敷衍我的抱怨,齐木又拿出香烟。我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人,但齐木毫不在乎这点,在我面前点了一支后说,“先说好,那可不是我的错啊,只是小冲突嘛,而且先动手的可是你不是嘛。”

是这样没错。当时我头脑发热,因为害怕被齐木夺走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。真要说的话或许是我不好,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。

但这和葵没有关系。

葵会出事是意外。先找茬的是齐木,先动手的是我,然后葵被我们牵连了。

葵因我们的过失香消玉殒。我会赎罪,然后也不会允许这个男人逃跑。

“我也不是完全不觉得过意不去,但事到如今还说些有的没的缠着我不放,我可是会头疼的…”

“你还记得葵吗?”

不想再听齐木狡辩,我打断了齐木,“你知道葵之后变成什么样了吗?”

“葵…啊啊,葵同学,她也真是可怜。”

满不在乎的语气。

“我知道啊,学校当时也引起了大骚动嘛。毕竟葵同学又漂亮又优秀,一直是风云人物,居然突然发生那种事,班级里的人都不敢相信。”

齐木哈地吐出一口白烟。

“总之,节哀顺变?”

这完全是迁怒。葵会出事或许不是我、齐木、石门任何一个人的错。

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这个男人。

烟雾在教室上空缭绕,然后男人嘴上的香烟啪叽一声发出红光燃烧了起来。

“哇啊啊!怎、怎么回…嘎?!”?

齐木的嘴被烧伤了。虽然赶紧吐掉香烟,但仍狼狈不堪地抓着喉咙呛咳起来。接着椅子一个个全冲向齐木,其中一个飞起砸向他。

“…什?!”

趴在地上的齐木抱着头躲过一劫,椅子哐拉一声撞向黑板,就好像超能力电影里的场景一样。齐木惊魂未定地望着椅子的方向喘气道,“这、这是在做梦吗?还是说是什么恶作剧?”

“是特别节目啊,”

我冷笑着低语,“只为你特别表演,因为现在是学园祭啊,你感恩戴德地收下吧。”

“是你做的吗?”

齐木难以置信地瞪向我,

“你到底做了什么机关!别以为做这种事能成功脱身,还不快停下!”

齐木向我大吼。但我毫不动摇。平时我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。不引人注目就是我的信条,而且我的力量非常渺小,顶多用来拉小提琴和帮班长跑跑腿。但现在不管了,我进一步引发骚动。

日光灯游走着电光爆裂,齐木被灯管的碎片砸个正着。虽然想让灯整个掉下来,但我还做不到这么大的破坏,真可惜不是吊灯。

压缩、驱动、毁坏,玻璃柜咔哩咔哩晃动起来,各类标本和人体模型也应声倒下,显微镜的镜片啪嚓碎裂。周围的空间向我传来一股压迫感,这样做或许也会毁掉我自己,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。

“唔哇啊啊啊!你到底是什么人?!”

“我是筱崎啊,你不应该最清楚了嘛,不然还有谁会像这样报复你啊?”

“唔哇啊啊啊!你、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,说了那时的事和我无关啊!”

看到急着撇清的齐木,我更不可能放过他。我要他为当年的言行付出代价。

“你就以死偿还吧。”

“别开玩笑了!你这个怪物!”

怪物,哈哈,说得不错。我早在四年前就不正常了,但几乎没人发现这点。但当我恢复和周围的联系时,这个能力也会自然消失的吧。

班长期望着这点。

只有班长发现了异常。然后为了让我回归正途,她做了各种各样的努力。

尽力了解我。

不动声色地陪着我。

还去医院探望。

托班长的福,我总算能承认了,这四年来的时光毫无意义。这是在自暴自弃。我也曾在一瞬间想过该向前迈进了。我真的很感激她。

然后也很抱歉。

现在我把这个能力用来复仇。为了对付无法用一般方法惩罚的齐木。甚至到万不得已时,就算和齐木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过他。

我本来想向前迈进的。

看开了,因为有了新的渴望。石门和班长给了我动力。而且也想向葵赎罪。为此必须先从如今的状态中挣脱出来。不能这样下去了。

班长探望的人一直沉睡不醒。虽然没再去过,但我非常清楚这件事。四年间他从没醒过,否则我马上会知道。班长认为我现在的状态是种自暴自弃吗?如果他能苏醒,我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。

但最终我还是这么不中用,既愚蠢又软弱,让班长的心血都白费了。大脑嗡嗡作响。但如果能把齐木拖入地狱,那我也死而无憾了。

“筱崎!够了!”

生物教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拉开,一阵大风吹进教室,我忍不住闭上眼睛。

“救命啊!”

齐木发出凄惨的声音逃往门口。与他交换般石门进入了生物教室。

桌椅乱得好像台风过境一样,器材全都七倒八歪。被撕裂的窗帘飘散空中。地上全是碎玻璃。即使面对这样的惨状,石门也不为所动。他穿着制服,也没有戴假发。是轮班结束了吧。

“齐木!等等!”

我伸出手,已经变形的椅子回应般向门口飞去,但在快撞上石门的脸前停住了。明明差点被砸,石门却连眼睛都不眨,与我对视着。

“呀啊啊啊!”

齐木发出宛如女人般的叫声爬着逃了出去。不行,不能让他逃走,不,别想逃走。事到如今不管齐木逃到哪里,我都要追在他身后。

问题是被石门发现了。石门知道我能做到这种事,所以才一点都不吃惊。他就是因此来见我,还要我拉琴。但他没想过我会暴走吧。

到底该不该向他解释呢。如果知道了齐木的身份,石门或许会阻止我。但如果不知情,在石门看来只是暴走的我在袭击他人。

除了石门外没有其他人过来。折腾成这样还没有人来追究,是托了今天是学园祭的福吧。声音被掩盖了,也可能被认为是某种节目。

石门站在门口,既没有靠近,也没有移开视线。一片狼藉的教室里只有我和石门,齐木已经逃走了。背对门的石门阴沉地看着我说,

“是不能向我说的事吗?”

瞬间清醒了。

只有那个男人,不能放过他。

他是葵的…也是你的仇人。

所以一起除掉他吧。

心中充斥着这种单方面的奢望,万一石门赞同我的做法呢。但看着只剩残骸的现场,我什么都说不出口,从生物教室的另一扇门逃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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